唯有荒诞与痛苦永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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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立尾立】秋雨

*G级,全年龄向,按自己喜好打的立尾立无差

*又是篇题文无关,不知道我起名废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过来


尾田摆弄着打火机,钢轮拨动火石发出‘擦擦’的轻响。兴许是因为元件老化的缘故,他尝试了许多次才成功打着了火。尾田迫不及待地点燃叼在口中的香烟深吸一口,在雨天被水汽沁润的劣质烟草的雾气蛮横地沿着气管冲撞入肺,翻滚一圈后又被他长长地吐出来,碎散在走廊外的雨幕中。

雨下得不大,但十分绵密。尾田倚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,身后是为了透气而敞开的屋门。立华正在简陋的隔间里洗澡,若是关着门窗,氤氲的水汽便会充斥整间屋子。自从伤口恢复到不会因遇水而感染的程度后,立华就不再让尾田帮忙清洁身子了,一只手既不方便又费水,但尾田知道大哥正在努力适应,也不会在立华委婉的谢绝下不识趣地多做什么。

立华洗澡要花很长时间,于是尾田也就有了很长的时间多抽几根烟。在受伤后立华就开始戒烟,尾田也跟着减少了在大哥面前抽烟的频率。“尾田先生不用勉强自己的。”立华曾这样说。尾田只是搓搓指尖,嬉皮笑脸地说他也要开始注意身体了。他当然知道大哥意志坚定,但不愿让他因为自己多受哪怕一丁点被尼古丁诱惑的痛苦。

其实立华不让他帮忙清洁,也算是免除了尾田的一项煎熬,尽管是喜悦的煎熬——自从他认识到自己大概是喜欢上立华之后。

妈的,这算什么事?荒唐。

尾田近乎贪婪地飞快抽完了一支烟,将烟蒂碾碎在栏杆上,又低头点燃下一根。

初次意识到这一点,对尾田自己来说是一次不小的冲击。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只喜欢女人。他有过的女人并不算少,自愿的、被强迫的、被欺骗的。他模模糊糊地记着她们的脸,但那些脸最终难免在记忆里同化得没什么差别。其实这都没什么,男人也好女人也好,尾田向来不会拿世俗的道德和眼光来约束自己……可为什么偏偏是那个人?

当尾田同时淹没在胸口搏动起的未知情感与铺天盖地的恐慌中时,他才堪堪明悟。这不同于激素与感官冲动的、仿佛被羽毛轻柔拨弄的感觉,原来才是真正的“喜欢”。

此后他多次回忆以往,想起他和大哥的第一次见面。他和几个狐朋狗友和寻常一样在街上晃荡,被匆忙赶路的男人擦碰到肩膀,自以为能敲上一笔的他不依不饶地拦下对方,话不过两句就上手推了一把。之后的事情发生的太快,彼时的尾田还以为自己要死了——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男人干起架来疯得厉害,面无表情地下着最狠的手。小弟们挨揍之后连滚带爬地退远不敢靠近,男人却依然死咬着他不放,街头上少见这种搏命的打法。尾田被压在墙上,粗粝的墙面划过他沾满泪水和血的脸,接着男人松开了拽着他头发的手,尾田顺势跌坐下来,举手挡在脸前。他不敢抬头,只是发着抖,拿眼紧盯着男人脚上那双沾着灰尘的皮鞋,忖度下一脚会怎样踢过来。

“滚蛋。”不知道过了多久,他听见那人说,语气有些不耐烦。这还是对方头一次开口说话,“别再让我看见你。”

尾田抬起眼,那人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,嘴角擦破了也没去在意,甩甩手上的血水转身走了。在那一刻,尾田仿佛看到朦胧的光自男人身上而来,照进他腐朽烂透的生活。这种感觉很难说清,他不觉得自己输得很难堪,输给这种人是理所当然的。太强了,不只是干架的能耐——虽然他们短暂的会面中只有拳拳到肉的交流,但尾田本能地感受到了,就像野狗能嗅出人类的善恶,他本能地感受出这个男人绝对不简单。简直是梦一样,尾田本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浑浑噩噩地腐烂在这条街上,但如果能跟在这样的人身后,如果能追随他、将他捧上神坛……

说起来,那时候的感觉也是心脏怦怦乱跳。难道开始得那么早吗,自己对大哥还是一见钟情?尾田抽烟的动作顿了顿,旋即觉得这种少女漫一般的台词用在自己身上有点恶心。

尾田明确自己的感情,是他追随立华一段时间之后的事。他的小团体在立华加入之前一般都在尾田住处附近活动,在立华开始领导之后,虽然像模像样地运转起来,但还是会经常在晚上聚在一起放松。立华待他们所有人都很好,却始终无法和喝醉后胡闹的兄弟们融入在一起。尾田发现这点后,便常常在酒局过半时带着大哥开溜。两人会提着小吃去尾田那里,坐在榻榻米上靠着墙看从音像店里租来的电影。

那次两人喝得半醉,立华被电影逗得大笑,身子歪了歪,额角磕落在尾田的肩膀上。尾田起初没觉得有什么,兄弟之间的勾肩搭背再正常不过,立华甚至舒展脖子向上蹭了蹭,尾田则下意识地沉沉肩,想让他靠得舒服些。然后尾田低头看向立华,立华侧脸对着他,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,嘴角似扬非扬残存着笑意,头发没有像以往一样故作老成地梳向脑后,而是柔顺地垂落在他白皙的脸侧和脖颈。

是啊,尾田呆呆地想,立华大哥……立华,实际上还比我小上一点。这个神明一样的男人,同时也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啊。

伴随着莫名心悸汹涌而来的是同样莫名的冲动,尾田想要吻下去,想要不顾一切地吻下去,想要吻上立华总是挂着疏远笑意的唇角,想要尝尝被包裹在里面的廉价啤酒的味道。他着了魔般缓缓低下头,又立刻清醒过来,生生顿在那里,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,冷汗在瞬间打湿了胸背。

他多想吻下去,他愿意为这个吻付出几乎任何代价、哪怕是死在当场。但立华是他唯独不能因为这个吻失去的、也是他最有可能因为这个吻失去的。不能再跟在大哥身边,这比杀了尾田还令他痛苦。

立华仍然毫无所觉地轻声笑着,尾田在他身边僵成一块石头。电视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,他听不真切。

 

屋里的水声停止了,尾田回过神来,摁灭烟头走进去,正好迎上从浴室里出来的立华。立华穿着件藏蓝色的浴衣,头发湿漉漉地垂下,洇湿了肩部的布料。浴衣扎得并不严实,他的领口半敞不敞,露出因热水的冲洗而浮现出潮红的白皙皮肤。尾田别开眼睛不敢多看,上前几步取下挂在墙上的毛巾,扶着立华坐回沙发。

“伤口痛吗?大哥。”堂吉诃德买来的沐浴露薄荷味过重了,呛得尾田鼻子有些发痒。

立华只是摇摇头,尾田便不再说话,专心为他擦拭起头发。立华半阖起眼,片刻后问道:“你们怎么样?”

“什么?”

“我没能活动的这段日子,你们怎么样?”他的目光向后移动了一下,“我看见你背上的伤。”

“能怎么样啊,没什么事。”尾田有些不自在,他自以为藏得很好,没想到还是被立华哥看见了,“有些不入流的废物想趁机抢地盘,我和兄弟们已经解决了,立华哥不用担心。”

立华‘嗯’了一声:“明天我上街看看。”

尾田放下毛巾,挤出一个笑,旋即意识到背对着他的立华看不见。他搜肠刮肚地找着措辞,想尽量显得委婉些:“您再多休息两天,大家都在按您之前的安排做事,没什么可操心的——况且我也在,会替立华哥看着的。”

“所以呢,尾田先生认为到此为止了就好了吗?”

立华的话跨度太大,尾田愣了一下。

“我们赢了,我们得到的是什么,一笔资金、几条街的地盘。尾田先生想怎样看待这些战利品呢,和以往一样,是更大的勒索范围吗?不,我不愿意这么想。我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,也包括这个——”立华毫不避讳地晃了晃残存的左臂,半截袖子软塌塌地荡来荡去。尾田不安地舔舔嘴唇,相熟以后的立华哥总是笑眯眯的,待人温和有礼,但他一直记得对方野兽般的特质。这样的特质在某时——例如此时——偶尔会显露出来。

“其实这是一个机会,一个起点,是时候做点正事了。”立华轻声说,尾田觉得他的声音中有蛊惑的味道。他转头直视着尾田的眼睛,“但这会很艰难,特别我如今又是这个情况。之后要做的事会很辛苦,大概会从头开始,日子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。尾田先生不必觉得欠我什么,您可以不用勉强。”

尾田的胃里沉甸甸的,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。他尽力去分辨立华的眼神,昏暗的吊顶灯泡在立华哥眼中缩成一个很小的光斑。他只是不明白大哥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,这个男人会毫不犹豫地以血肉之躯替他挡刀,现在却在询问他是否要离开。

为什么呢?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吗?

“您在说什么呀,大哥。”尾田绕过沙发走到立华身前单膝蹲下,得以微微仰视对方,“不管您做什么我都会跟着您的。是立华哥的话,就不会有问题。”

立华不置可否地笑笑:“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说。”

于是尾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。他用力眨了眨眼,撑着膝盖往立华面前凑凑,“……要休息吗,明天不是还要出门吗?”立华点点头,尾田便起身将他搀扶进了里屋。被褥铺在榻榻米上,一旁的矮桌上放着药和尾田掐着时间晾好的温水。尾田扶着立华坐下,然后走到窗边将窗户关好,外面的雨有下大的趋势。立华吃了药后安静地躺下,很快在药物作用下变得昏沉。

“天气这么差,大哥身体会不会不舒服?”尾田翻找着明天的衣服,立华哥修养过后的重出场要重视,况且大哥的意思好像是还要去谈些事情。

“啊,这也是没办法的事。”立华语气平静。

那就是会痛了。尾田暗暗记着,和温度湿度都有关吗?如今已是深秋,接下来的日子会很难过。他压下心中的不安,翻出两套廉价但打理得很好的西装。其实自己并不怎么习惯穿这个,但立华哥穿上就显得很合适,四千五百元两件的西服套装能让他穿出时装模特的感觉。

尾田挂好衣服,走回门口拉动灯绳,灯泡忽闪了两下后熄灭了。他睁大眼睛,在黑暗中走回床铺侧躺下去,立华就躺在他眼前不到一米的位置。他们原本不是住在一起的,在立华受伤后,尾田就以方便照顾的理由劝他退掉屋子住到自己这里,尾田的住处更大一些。

“大哥。”

“嗯?”立华模模糊糊地应着。

“白天老陈和我说黑市最近会来一批高级义肢,我让他多留意一下。”帮派争斗的胜利为他们赢得了一笔资金,除了相当一部分的医疗支出,还有不少结余。

立华很久没有动静,尾田本以为他已经睡着了,却突然听见他说:“先不急,那笔钱我这两天就要用到了。这原本也有你的一份,专断挪用一下真是抱歉,很快就会拿回来了。”
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尾田讷讷。

“嗯,那么,晚安,尾田先生。”

立华好像是笑了一下,带起的气音仿佛搔刮过尾田的胸口。尾田低声回道晚安,一只手攥紧了被角。直到立华的呼吸逐渐悠长起来,他才把目光投过去,近乎贪婪地凝视着立华的侧脸。

黑暗朦胧了一切,尾田不敢凑得太近,费尽力气也只能看清立华的一个轮廓。但不仅仅是今夜,尾田觉得有片黑暗始终包裹着立华。立华哥只是不断地在黑暗中向前走着,自己不知道他要走到哪里,可能这辈子都搞不懂,只能闷头跟在他身后。立华哥不介意自己跟着,但同时也不需要身边跟着谁,他一个人走下去其实也没什么。

原来如此,为了一直走下去,一条胳膊其实也没什么。

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多了。

雨势果然变大了,被风裹挟起来散乱地拍打着窗户。尾田蜷缩身体,小心翼翼地保持着那不到一米的距离,恐惧缠绕着他。这样就好,尾田想,尽全力一直跟到倒下为止,不能犯错,会被立华哥抛下。

FIN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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